小羊快跑

延时心动(三)

娱乐圈文学  架空无考究  全是私设勿上升

钓系猫猫×犬系憨憨的极限拉扯




泡在组里拍戏的日子过得很快也过得很慢,快在每天的等待和一条又一条的再来一遍中悄然消磨的时间,慢在对角色的细节揣摩和时刻保持着沉浸式入戏。那英曾经就吐槽过演员朋友只要一进组就人间蒸发了似的几个月不再有一点消息,就像被封闭在了另一个世界。


她也曾拍过电视剧,体验过这般虚幻的感觉,可拍电影和电视剧总太不一样。台词运用不一样,表现手法不一样,呈现效果不一样,最重要的——人也不一样。拍电视剧时她面对的是一群人,常说话的就有三个姐妹,还总和不同男人谈恋爱,丰富得好像真的在过自己的人生。可这部电影她从头到尾只需要面对一个人。她只需要面对宁静。准确说是披着宁静外表诠释的另一个陌生人。一个灿烂如烟花也消逝如烟花的寂寞女子。从开局到落幕,她要演尽与她的相聚别离爱恨情仇。电视剧的角色和她本性离得太近,痛苦主要来自顺不下台词,饰演其生活倒是得心应手到有些爽快;现下这个角色和她离得太远,但也不那么远——最大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和宁静纠缠不清过。呸,谁跟宁静纠缠不清。


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和人情义气,她也要演,要好好演,要倾尽感情地去演与一个女子的爱恨,演干柴烈火,演挣扎反复,演爱不起又放不下,演炽热情欲的夜深,演物是人非的黄昏。她常常恍惚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戏外看着宁静也想脱口而出戏中的角色名,是宁静每次快速恢复的冷静的脸色将她瞬间打得清醒,然后不断地责骂自己,没必要,真没必要敬业到这个程度。


摇晃的长镜头捕捉记录这座潮黯小城里每一个留下暧昧证据的角落。闹吧里的电光石火,小旅馆的三个清晨,去荒废的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整夜地轧马路,不牵手也不说话,一前一后沿着马路牙子漫无目的地走,在十字路口毫无预兆地分别。大冬天的买了冰棍,咔咔咬碎了后牙龈酸痛,互相嘲笑对方,在十二月的寒风中又哭又笑地奔跑,停在僻静小巷里抽烟,穿堂风过一直打不着火,宁静帮她一起用手拢着,飘摇的火苗窜出来,点燃了那英嘴里的那支,马上又灭了,那英想帮宁静再打一次,宁静偏不,偏要用她的点着自己的,两只衔在嘴里的香烟互相触碰摩擦,好似另类的接吻。


宁静呛了一口烟,剧本里没这段,那英也不知道她是演的还是真的,见她蹲下去不停地干咳一时间有些无措,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拍拍她的背,犹犹豫豫还是在半空中停下了。这条结束,那英没来得及发问宁静就接过助理慌忙递来的水杯转身走了,导演走过来,她便问宁静刚刚是临场发挥吗,自己是不是没接好戏,导演却说她表现得很好,氛围感拿捏得足足的。


“知道什么叫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吗?”导演满意地回放着刚才的片段如是说。


什么非主流玩意儿。那英翻翻白眼腹诽。


什么爱,谁的爱,她对宁静的爱吗,还是她对宁静角色的爱,还是她的角色对宁静角色的爱。那英感到有些抓狂,她曾几何时是这样别扭爱计较的人,认识宁静以来她把这辈子的牛角尖都钻完了。





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不同在于,温度没那么低,可不出太阳的时候那股子湿冷气直往骨子里钻。也不下雪,只下雨,一下雨就更冷了,还不是夏季那种瓢泼大雨,是绵绵的,一丝丝的,断断续续几天几夜不停,和空气中四处弥漫的潮湿水气一样叫人不舒服。这天又下起了这样的雨,而她们偏巧要在这雨水里上演一场激烈的分手戏。


候场准备时钻进临时搭建的棚子,比外面稍暖一些,宁静盖着毯子在躺椅上阖眼小憩,那英浑身冒着凉气进来,蹑手蹑脚将保温袋往她脚边一放转身欲走,慵懒的嗓音悠悠响起:“这什么?”


那英被吓一跳,回头对上那双妩媚的眼睛,明明写满漫不经心,却仍旧美丽得让人心跳漏拍。


“是热柠檬红茶。”那英局促地边解下围巾边说,“我助理……买多了,没人喝也是浪费,你不想喝的话……丢掉也可以。”


低头在地上到处乱瞟,她知道宁静在打量她,用那一贯的玩味似的目光,是她始终不敢直视的存在。她此时真痛恨自己演技太烂,情感表达太直白,喜怒好坏都写在脸上,试着去装反而更容易被看出真实意图。如果她能像宁静那么拧巴,每句话都拐上十八个弯让人猜不透,如果……那她们就不会有开始。


宁静没再继续追问,沉静的表情仍看不出心思,捧起红茶喝了一口,指尖摩挲着纸杯边缘,想了很久什么似的,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正常情况又理应这么说。所以到底是哪里不正常。她感到讶异地微怔了怔,才张了嘴用感觉不是自己嗓子发出来的干燥声音说出正常匹配的回答:“不客气。”


这场戏虽然激烈,但需要爆发的只有宁静,那英只需要沉默地站在一旁满眼心痛地看着她发疯。这种程度的爆发戏对一般演员来说可能有难度,但她知道对宁静来说这易如反掌。可她到底也只是观众,就像此刻出演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对宁静自以为是的误解不比那些网络圣人好多少。


这是一个很长的片段,开头还是平静的对话,突然宁静就开始发疯,对对方歇斯底里拳打脚踢,嘶吼式的质疑和控诉,问十遍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换来一句分手吧,我再也忍受不了你。情绪此时达到顶峰,对着天空大笑,接着开始脱衣服,脱一件往对方脸上丢一件,说还给你,全都还给你,脱到只剩背心,浑身脱力般瘫倒在路边开始哭,死了娘一样的尖声号哭,那英最后要做的是走过去,沉默地脱下外套为她披上,外套口袋里装着她们在一起抽烟用的打火机,然后沉默地离开。


开头的几段对话重来了几遍,终于那英找到感觉顺下词后,雨竟渐渐开始变大,看导演没有喊停的意思,大概想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幸运地等来了天公作美。宁静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毕竟是专业演员,各种极端条件基本都见怪不怪了。那英也只好咬咬牙演下去,想着以后还能靠这个跟同行吹吹逼呢。


这一次异常地顺利,那英正感慨自己不需要演哭戏真好的时候,宁静的重头戏来了,雨也下得更大,她还没见过冬天下这么大的雨,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于是这么一来宁静原本的表演就显得更有挑战性也更浮夸,戏剧性拉满。当躁狂的宁静瞪着猩红的双眼对她提出质问的时候,那英承认被她的爆发力震撼到了,同时也再次被带动着入了戏,这是好事,不好的是望着那双盛满失望怨怼的眼睛,她真实地感受到心痛,甚至生出了想低头吻去她眼泪的冲动。可剧本不是这么写,她的人设不被允许这么做。此刻她更憎恨演戏了,将自己完全转化成另一个人,却全然没有自我的意志,每一句话每一步动作都是预先设计好的,一切都要遵循剧本的指令,代替她完成她的人生,却不能代替她做任何决定。这太痛苦了。宁静怎么会如此热爱这般痛苦的事。她演了那么多年,每一部戏都像这般投入,分崩离析了多少个破碎的自我。那英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种敬佩感,表演是一门修行,真是要亲身经历了才能体悟。


不出意外地一条过,也必须得一条过,这样强烈的爆发戏再来一次那英看着都受不了。她明明演的该是一个旁观者,却也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仿佛真的亲历了一场浩大的失恋。


被助理团团围住擦着头发换着衣服,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只是打配合就这样了,那宁静呢?她要是宁静的戏份,绝对得哭晕了去。身上还被助理忙活着,一双眼忍不住满场寻找宁静的身影,没找到,不由得有些慌神,不顾助理的阻拦随便拿了件外套湿着头发就往暗处寻人——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冥冥中告诉她宁静就该在那里。


穿过道具组堆满杂物的走廊,在墙角一个隐秘的隔间找到一双发抖的肩膀。这也太隐秘了,她走得再快一点就差点错过。猫咪果然喜暗。她脑子里没来由地又蹦出养猫指南条例。


这里太暗了,要不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她还真不能确定这就是宁静。打开手机亮光照上去,率先照到一双眼尾发红的眸子,而后是咬破皮的下嘴唇,湿软的粘贴在脸颊两侧的金色短发。可怜的落水小猫维持着婴儿在母亲子宫内的自我环抱姿势,双膝并拢蹲坐在狭小的墙缝里,身上只套了件单薄的衬衣,听到有脚步声警惕又茫然地抬起头,被强光刺得皱眉眯眼,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关掉。”


那英见状立刻关了。窄小的空间重新恢复黑暗,一时间的沉默凸显出那英疾走后短促的呼吸和小猫隐隐的抽噎声。宁静真会找地方,这儿和外边嘈杂的片场简直像两个世界。她一定不止是第一次这样了。这就是体验派的痛苦之处吗。那英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宁静再怎么说也是个妹妹,现在还是一起合作的同事,照顾后辈,友爱同事,都是很理所应当的嘛。没人戳穿那英的口嫌体正直,她便也被自己强大的瞎掰能力说服了,心安理得地把手上的外套披在宁静身上,并揽着她肩膀想将她扶起来。宁静却仍坐着不动,那英疑惑,以为来找她是冒犯到了什么,然而只听见小猫小声地抽了下鼻子,更小声地说了一句:“脚麻了。”


“……”


那英哭笑不得,耐着性子哄小孩一样扶着宁静的肩一点点帮她站起来,可高度越高她手的位置就不自觉地往下,逐渐从肩膀到手臂,再从手臂到腰侧,待宁静完全站起来后那英才发现自己已然搂上了她的腰,逼仄的空间让她们之间的距离不得不非常贴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某处奇异的柔软。那英慌忙想要拉开距离,却推不开面前的人,宁静像沾了胶似的粘在她身上,以为是地方太窄了抽不开身,便略带尴尬地开口提议:“宁静儿,我们出去吧,这儿太挤了……”


“那英。”


宁静双臂直接攀上了她的脖子,往前贴得更紧了些,身上披着的她的外套将她整个罩在她怀里,湿润冰凉的脸埋在她颈窝,她却觉得被烫到了似的,大脑充血得快要爆炸。


“别说话。”


“让我抱一抱。”


好不好?


后缀的疑问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那英不会拒绝的。那英就是这样一个人,太好猜太容易拿捏。准确说是太容易被她宁静拿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就吃准了赌定了那英对她毫无原则的偏爱,无论她怎么闹怎么作,三两句软话和一声姐姐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这是她卑劣的底牌。猫咪不轻易露肚皮,一旦露给你看了,要么是绝对信任你,要么是一肚子坏水等着框你。宁静对那英也许两者都占,但目前肯定后者的比例更多。虽然她已经玩砸过一次了——那英一直记仇到现在。可那又怎样,这不,稍微一露软,勾勾手指这只笨狗便又主动扑上来了。


别太好钓了。那英。





城里的拍摄工作逐步完毕,余下一小半的拍摄要在附近一座不知名海岛进行。


海边比市区要暖和不少,一下地便感受到明显的温度上升,得以脱了厚重的棉衣,再去看宁静,得,人已经开始穿下身失踪了。五颜六色的毛毛外套松垮地罩在身上,下面就一双带亮片的高跟长靴,不伦不类花里胡哨的,看那裸露在寒风中的大腿都替她冷。自己这是在为她担心吗?太没出息!发现又忍不住在注意宁静的那英忿忿地移开了视线。


“喝咖啡吗?”


那英靠在栏杆上专心看海,一句熟悉的语调飘过来,宁静提了牛皮纸袋递给她,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我助理买多了,没人喝也是浪费,你要不要?”


“……”


真有你的宁静。回旋镖是吧。


那英简直觉得她人生最大的挫败感就是来自和宁静每次的对话。


接过来喝了一口,是美式,好苦。


“我其实真不爱喝这玩意儿。”


“我也不爱喝,我更喜欢喝茶。”


“那你还买?”


“不爱喝,不代表不能喝。”宁静转眼去看她,神情意味不明,“就像你不喜欢我,还不是要在这跟我一起工作。”


那不一样。这句反驳的话突兀地在那英心中闪现,她被自己惊到,轻咳了两声强装镇定,却不敢去看宁静的眼睛,只敢看她满身随风飘摇的羽毛:“其实我没有……”


“南方的海和北方的海有什么不一样吗?”宁静打断她的辩解,遥望远方海浪翻滚,沉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东北好像也有海吧?”


“有。”那英也不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顺着她的话回答,“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这儿的水蓝一点,天也蓝一点。”


人也不一样。那英其实很喜欢海边,觉得是浪漫的地方,该和心爱的人一起来。心爱的人……望了眼身旁的宁静,很快又带着白眼翻了回来——算了吧,这位是她惹不起的祖宗。


这座岛很小,旅游业尚不发达,基本都是当地居民,每天早出晚归地劳作,伴着咸湿的海风和鱼腥味,安静而祥和。对外来者也友好淳朴,看到是大明星来拍戏纷纷前来合影,上了年纪的阿姨直夸宁静长得真标志,夸那英嗓子真好,说她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就认识她们两个,今儿总算见着活的了。


“你看你们俩站一块儿多登对啊,养眼!”


哪里登对了。那英看着宁静一身的花俏行头和自己身上朴素的休闲套装,这阿姨怕是眼神儿不好了,明明是格格不入。


“阿姨,您先快忙去吧,您的鱼都要扑腾回海里去了。”





只可惜这样适宜度假的好地方那英待不了多久了。她就快杀青了。在这座美丽的海岛演完最后一点属于她的戏份就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和宁静再次分道扬镳。挺有意思的,明明是热恋期的片段,现实中却面临着离别。


时间真快,时间太快。刷到朋友圈有老乡发了东北飘零的大雪,那英才惊觉已经快过年了。她虽然也是艺人,但歌手毕竟不比演员,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不回家过年的情况还是少有。拉开窗帘看到的不是白皑皑的雪景而是蔚蓝大海,一时间有些恍惚,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空的是独自在外过年,还是即将杀青的不舍。


除夕这天剧组早早收了工,聚在一起包饺子。宁静揉面团擀饺子皮,鼻尖沾了面粉,那英提醒她,宁静手上不方便,让那英帮她擦一下,那英拿了纸巾颤巍巍地去擦,宁静看她手抖的样子觉得好笑,干脆自己扭过脸去蹭干净,嘴唇似有似无地碰到了那英的手,那英这下不抖了,僵住了,好一会儿见宁静已经转回去继续揉面,才尴尬地转过身做自己的事。纸巾在手心被捏成皱皱的一团,耳尖的一抹酡红也被身后人悄悄地看了去。


吃了饺子,互相道了些祝福的话,终是各回各房过一个人的团圆。那英帮忙收拾了残局,准备回酒店时,意外被宁静叫住,心里咯噔一响,莫名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是第一次在剧组过年吧?”


“是啊。”她忽然想起,这对宁静来说大概已是家常便饭。


“会不会觉得挺不适应的?”


“有一点……但不多。”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跟她唠起了感觉很正常但在她们身上就很不合理的客套寒暄。


“这大过年的,反正一个人待着也挺没劲的,不然……”宁静终于切入了正题,左手捏着右手手腕,难得露出紧张的神情,“今晚我们一起过?”


那英属实没想到她会这么提议。但又很快就接受了。她已经习惯了,从宁静嘴里说出什么话都不显得惊奇。照常说她应该拒绝的。除夕夜,应当和家人爱人朋友一起过。她们论哪个都算不上吧。可是她这次又偏想看看宁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呢,便一反常态地爽快答应了:“好啊,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这下轮到宁静哑然了。一时睁圆了本就大得夸张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眨巴眨巴,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小动物般的懵懂,看得那英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殊不知自己的莽然再次坑了自己,傻乎乎掉进了猫妖精心设计的甜蜜陷阱。


还以为又要用猫尾巴撩拨上几圈才能得手呢。怎么现在这么容易上钩啊。笨蛋。


所以是谁会喜欢这样的笨蛋啊?是谁啊。


反正不是我。傲娇猫猫翘着尾巴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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